诗享家丨桑24小时殡葬服务电话 4008341834木:从艾坪山出发(二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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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11-07 18:36

桑木,24小时殡葬服务电话 40083418341969年出生,四川渠县人,重庆市九龙坡区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90年代开始写作,诗歌作品曾发表于《黄金时代》《重庆诗刊》《银河系》等刊物。

从艾坪山出发(二十首)

文/桑木

鼎山顺着艾坪山走,长江顺着鼎山走

山与山,山与江的关系大体如此

上半生我是顺着走的,顺着风,顺着水走

顺着顺着,道就改了,顺着顺着,头就白了

已是下半生,顺顺自己如何,顺顺性子如何

如果你愿意,我想携你同行如何

从鼎山出发,从艾坪山出发

朔洄而上,回到渠江,回到康家河

回到杨家拱桥,回到走马岭,回到老屋

回到生我的地方。你养鸡牲鹅鸭,我种菜种花

我读书写诗,你喝酒吃茶。回到父亲母亲的

坟前。拔拔草,烧烧纸,说说话

艾坪山上

艾坪山上有松,万棵马尾站立山脊

站在顶点,站成航标,指引过往帆樯

艾坪山上有烈士陵园,有烈士就有信仰,就有忠诚

就像艾坪山忠诚于鼎山,就像鼎山忠诚于几江

艾坪山上有风,历史的风,岁月的风

誓言的风。有的有痕迹,刻在石头上,留在泥土里

有的过了就过了,什么都没留下。艾坪山上有悬崖

那是最美的地方,有人说,那也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站在鼎山之顶望几江

几江最高的地方,莫过鼎山

鼎山最高的地方莫过艾坪山,站在艾坪山

望几江,一撇,一横,一竖弯钩,龙走蛇行

望烟波浩荡,滔滔而来,滚滚而去

望鼎山大桥,挽西彭拽江津,屹立潮头

望人间三十年,河东河西,河西河东

篆山坪上的风

风从长江来,有涛声隐隐

风从中梁来,有山歌袅袅

风从前朝来,有切切琴音

风一样的女人,惹了,爱了,累了

都不需要理由。风去了,独留我

在篆山坪,喝寡酒,听蛙鸣,数星星

卖菜婆婆

小时候背弟弟,妹妹

大些背柴火,背猪草,牛草

后来呀,背粮食,背鸡牲鹅鸭

背一家人生计,一家人温饱

再后来背儿子背女儿,背患病的老公

儿子背进城,女儿背出嫁,老公背入土

现在没有什么背的了,得空,背些菜

拿到街上换些油盐钱,换些龙门阵,摆摆

故人逢

你染霜尘,我飞雪白

你面若桑田,我内心沧海

涛声已息,星空之下,一片蛙鸣

三十六年风雨,三十六年云月

三十六年话语,都装进二零二四年五月三日

的夜晚,都融入一杯又一杯你来我往的酒里

酒喝了再喝,总是喝不够,话说了又说

就是说不完,说不完的追风岁月,云上日子

叹不尽的旧事历历,流年滚滚

梨香溪上神仙桥

上了神仙桥,便成了神仙

便有俯视的高度,普渡的法力,便想君临天下

便想纵身一跃,翻个跟斗云,看看是否有天边

下了桥,就是凡人。下到低得不能再低的

梨香溪。因为太低,就生出了仰望

仰望先人,以及先人们的神话。就生出了渺小,敬畏

今天,我从凡人成了神仙

又从神仙降为凡人

有时候,身份的转换只在须弥

走在春熙路上

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要吃哪样,玩哪样

那么多好东好西,我是要买东,还是要买西

那么多条街巷,我要走哪条街,哪条巷

走在春熙路上,春熙路上人来人往

走在春熙路上,春熙路上没有你

走在春熙路上,春熙路上下着雨

今年陡石塔的荷

今年陡石塔的荷没有去年盛

今年陡石塔的荷没有去年绿

今年陡石塔的荷花没有去年多

缺肥吗,塘都一样

缺水吗,雨都一样

缺光吗,太阳都一样

那一定是缺爱了

你听嘛,公蛙呼唤那么多次

母蛙一声也不回

伊人故园

归来时,风吹过,雨在落

归来时,故园已故,物非人亦非

当初种下的桂花,芭蕉

枝繁叶茂,长势良好

喜欢争边边角角,争东争西

伊人叫幺爸的老人,留守着

守着这里的老房老屋,这里的田土,草木

不知道他是守在这里,还是被困在这里

不知道争了一辈子的幺爸

最终是争赢了,还是争输了

一斗荷

人称风斗岩水库,实为状如斗的山坪塘

冬天装风,一斗透心的风,一斗彻骨的寒

春天装花,白的,红的,粉的,一斗云霞

夏天装荷,一斗碧,一斗绿,绿过磨刀溪

绿到中梁。绿到秋,直到稻子,高粱熟了

直到橙子红了,柚子黄了,直到霜来

捕蝉者说

树要一棵,一棵地走。汗是一股,一股地流

蝉要一只,一只地捕。日子是一天,一天地过

强过喂鸡喂鸭,刨出粮食人工,不赚倒亏

好过下力搬砖,就怕遇上无良包工头,讨不到血汗钱

一天捕三五百只,能卖两三百元,稳当,现手

捕十来天的蝉,可为患病的老伴,续个把月的命

街头灵棚

街头灵棚,一般乡镇街头可见。一般

设在乡镇的背街。不搅活人,无扰市井

躺在灵棚的亡者,一般是街上平民。街上生

街上活,街上死,人间最后一程,也得街上走

前来吊唁的,不是街坊,就是亲朋,同事

礼尚往来。昨天你吊他,今天我吊你,明天谁吊我

必须有道士,条件稍好的还有围鼓,乐队表演

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台,各有各的调,各挣各的钱

上述活动需在22点前停歇,有规定限制

搓死人子板板(麻将)可以不停,直到发丧

时辰到,起灵,出殡,没有锣鼓,没有鞭炮

好在有几腔哭声,有时候哭声都没有

好在一定有狗叫,巷子深处的嗥吠

那么悠长,长过这黑漆漆的长

点易洞 点不易

宽不过三米,深不足六尺,仅够肉身一具

一面绝壁,一窟洞穴,一支竹杖,一个人

一本书,一点六载。继而点大江,点涪州

继而点天下,一点千年,千帆过尽,还是有

那么多污浊,那么多妖孽,那么多妄念

始终点不清,点不化,点不醒

山中·夜风

有鹿鸣,有狼嗥,有虎啸,有龙吟

有雷声隐隐,有琴音袅袅......

源于哪个朝代,发端哪间驿舍,缘起哪位离人指畔

穿了哪条时空,路过哪座村庄,遇见哪位娘子

又去了哪域天涯,浪了哪方海角

又回了哪座山头,归了哪窟洞府

来了玩了,烦了走了,来时不带来

走时不带走,仿佛没发生,好像没来过

天之蓝

无一抹异色,无一丝杂质

云不好意思来,鸟都不敢飞

前无古人的蓝,坦坦荡荡的蓝

无拘无束的蓝,没心没肺的蓝

蓝得心颤,想哭,蓝得想扯一块下来

做件衣裳,穿在身上,一身蓝,蓝一生

瘦溪

水落石出,露出本质。落到低处

落成弱水,弱得发不出声,就算

有些声音,也弱得没人听,无人理

奔走乱石沟坎,游离山野世外

突左,忽右。时两汊,时三分

时归一。不恋栈,不停留,不回头

对影

上坎时,我在后,你拉着我

下坡时,你在后,我牵着你

还是那么瘦削,从来就没有胖过。还是一样

赤诚,朋友还是朋友,敌人还是敌人

春花谢了开,开了谢。秋月落了起,起了落

剧已终,场已散,台已空

是归去的季候。这没人听的话

我们慢慢摆,你说我听,我说你听

这剩下的路我们慢慢走,你扶着我

我携着你。哪里黑,哪里歇

金佛山见佛

须晴日,须黄昏,须余晖落北坡

崇岭之上,睡佛现,高峻之巅,万佛立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金佛山的佛

靠阳光。有阳光成佛,无阳光成山

在金佛山,有人见佛,有人见山

而我,见了山,又见了佛

野径

巴茅,厥基,各样草,青的青,黄的黄

松树,杜鹃,各种树,高的高,矮的矮

野菊,牵牛,各色花,开的开,败的败

弯弯拐拐,山还是那座山。兜兜转转

水还是那条水。那头林深处,这头有人家

有牛羊过,有人走,走得夕阳西下

试谈桑木的诗

文/指上听

我是一个野路子读诗、写诗的人,向来只以心情决定读和写的路径,从来没有试图评论过别人的作品。“诗言志”,文字背后的情志意韵或许不应该由我这样的散兵游勇来评判。但同时,诗也是文字巧妙解构重组的作品,作为用心读诗的人,也可以斗胆谈谈自己读诗的感受。

从题材看,桑木是个喜欢游山玩水赏花观景的人。这一点,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不一样的是,我们观景、写诗,往往极言其美其壮,顺便在或美妙或奇特的自然涤荡中心胸一畅;桑木不然,他擅长“以诗论道”,短诗里往往藏着哲学的两极思考。

《从艾坪山出发》一直“顺着风,顺着水走”的“顺”到“朔洄而上,回到渠江,回到康家河”的“回”,直到父母坟前“拔拔草,烧烧纸,说说话”,原来半生流离,最终只有这份孺慕没有着落的无尽遗憾和追念。

《艾坪山上》有松、有陵园、有风、有岁月痕迹,忽然转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从“有”到“无”,又是一份无言的跌宕。

《伊人故园》里“喜欢争边边角角,争东争西”的幺爸是“守”也是“困”,《梨香溪上神仙桥》从神仙到凡人又复凡人的比喻,还有“背”了辛苦一生的《背菜婆婆》,现在“换些油盐钱,换些龙门阵,摆摆”,从坚韧到散淡,像武侠故事里归隐的大侠,平静得充满禅意。

大道至简。很喜欢这句话里举重若轻的化解,也给了我们很多写诗的启迪。毕竟诗的文字从简,而情意往往更加深浓。桑木的诗里印证了这一点。

《站在鼎山之顶望几江》里说“望几江,一撇,一横,一竖弯钩,龙走蛇行”,简单拆了字,含蓄地描绘了人生;又说“望人间三十年,河东河西,河西河东”,江水滔滔,是智者的灵感来源。临江写诗的人,很难不想起“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走在春熙路上》一句“没有你”却“下着雨”的叹息,忽然就呼应了当年戴望舒的《雨巷》,那位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那份曾经打动亿万人的迷惘与希望、幻灭与追求。

《今年陡石塔的荷》里迂回踌躇后,忽然写“公蛙呼唤那么多次,母蛙一声也不回”,坦荡直白的慕艾之心令人莞尔;《故人逢》里“你面若桑田,我内心沧海”,老友的默契与命运的苍茫让人嗟叹;《马尿水》的名字“接近大山的性格,泥巴的颜色”,质朴粗犷,生动鲜活;《街头灵棚》写“昨天你吊他,今天我吊你,明天谁吊我”,跟林黛玉“他年葬侬知是谁”的含泪吟唱何其相似!而《天之蓝》里想要“穿在身上,一身蓝,蓝一生”的正是那份坦坦荡荡、无拘无束以及没心没肺……

读着读着,忽然发现读桑木的诗像读精巧的小说,某些小诗的结尾甚至充满了欧·亨利式的反转:

《捕蝉者说》写“捕十来天的蝉,可为患病的老伴,续个把月的命”,结尾忽然插刀,让人心头一痛;《街头灵棚》结尾里狗在“巷子深处的嗥叫”是无人探寻的悲哀和呐喊;《点易洞 点不易》怀古,写程颐在此注《易》六载,写成理学代表作《易传》,但对于这个浮躁的世界,最终仍是“点不清,点不化,点不醒”……往往在意料之外,细细一品,却又在情理之中。巧思令人赞叹。

文学艺术作品很多时候难以用来分高下,但阅读口味的差异也会产生不一样的观感。桑木的诗文字清爽,情致悠长,但多读一些以后会在其中发现大量的反复用词,或许多作变化会让作品更具隽永的味道。斗胆建议,不妥之处还望谅解。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评论者,却是始终用心的读诗人。读桑木的诗,借他人的眼,看到了寻常世界里暗藏玄机的些许端倪。感谢桑木。

作者简介:指上听,本名刘春,重庆市九龙坡区作家协会会员,小学语文教师。